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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院的變遷
發(fā)布時間：2025-05-12 15:32:0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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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 ? ? ? 去年搬家，小侄子住進(jìn)了縣城的公寓。剛過去那里不適應(yīng)，因為那兒餐桌的高度跟他的小腦袋一邊兒高，經(jīng)常被磕到，然后就哭鬧著說：“我要回家，我要去有院子的那個家里住著！”，每每聽到，我總在心里說，姑姑也想回家，也想回到那個有院子的家里去呢！在我生活過的二十九年里，經(jīng)歷過三個有院子的家，那些院子里裝滿了我兒時的歡聲笑語，裝滿了我童年的記憶，直到現(xiàn)在也經(jīng)常在夢里回去，回到那幾個院子里見見曾經(jīng)的自己。
? ? ? ? 第一個院子讓我又愛又怕，那是爺爺奶奶家的院子。院子是開放的，方方正正，沒有院墻，我直接就能看見鄰居家的人來人往，那時候人們的距離好近呀！我怕那個院子，因為院子里有一個特別粗的大“臭樹”，這種樹又高又壯，散發(fā)出一種很別致的香味，其實不是臭味，至于為什么跟它叫臭樹，可能就是因為它吸引一種特別大，肉乎乎的大綠蟲子吧，這種蟲子我們管它叫“臭蟲”，它倆都很討厭，但是它們臭味相投！每次看見那些在地上，樹上蠕動著身軀的大蟲子我都是不寒而栗，嚇到去爺爺家一定要拉上大哥，然后讓他把我背進(jìn)去。但是蟲子的生命周期很短，就鬧一陣兒，在沒有蟲子的時候，我還是很喜歡那個院子噠，我還在那個院子里第一次學(xué)會了騎三輪車，最棒的成績就是讓爺爺，媽媽和大哥都坐上去，我能騎著三輪帶他們在院子里轉(zhuǎn)彎兒！
? ? ? ? 后來我們搬家了，就有了我記憶中的第二個院子，我八歲以前的記憶大部分來自于這里。這個家四間正房，兩間西配房，大門朝東開著，南邊是院墻，西邊是一個大坑，所以這個院子算是一個半開放式的小院吧。我在這里的第一個交通工具是竹子的小推車，不是媽媽就是大哥推著我在院子里玩兒；我第二個交通工具是自己的腿，我跌跌撞撞的學(xué)會了走路。等到學(xué)會了走路，這個院子對于我來說才變得不那么大了，我會去探索每一個犄角旮旯，看墻根的螞蟻洞，爬上梯子的前兩節(jié)假裝自己長成了大人那么高。院子里有一口壓水井，媽媽在井邊洗衣服，我就在旁邊玩兒幾個爺爺吃藥剩下的藥丸殼；媽媽倒水，洗衣盆里的臟水夾著洗衣粉的泡泡就順著水口往外流，我假裝那是一條小河，就去河里洗腳；水口里的水出來澆了菜園，菜園里是自家種的黃瓜和西紅柿，一條條的黃瓜剛長成，特別水靈，我經(jīng)常跟小伙伴兒順手摘倆，然后用肚子壓在壓水井的井把兒上，用身體的重量把水壓出來沖洗黃瓜，水井里的水很甜，新摘的黃瓜也有點兒甜，我倆就坐在西邊大坑邊兒上，那時候我倆有點兒閑！院子的外邊，大門邊有三棵大槐樹，門口右邊一棵，左邊兩棵，三棵大槐樹就像是衛(wèi)士似的挺拔的在門前站崗。左邊這兩個樹挨得大概有一米的距離，爸爸就在樹上拴上一根粗麻繩，就成了天然的秋千，這是我最最喜歡的玩具了。小的時候膽子真的特別大，就坐在繩子上蕩秋千，讓小伙伴兒們往前推，然后兩個小腳丫伸的筆直，用新涼鞋去踢前邊的槐樹葉子，就這么甩啊甩，直到下邊的人都沒有力氣推我了，直到他們都被媽媽叫回家吃飯去了，我興致依然不減。自己退都墻根，然后猛的往前沖，自己就把自己悠起來了 ！不覺得屁股下的麻繩勒的慌，也不覺得悠來悠去暈得慌，還不覺的過了飯點兒餓的慌，那個感覺真好呀，只有我在飛，朝著大樹的枝丫飛過去，朝著上邊的藍(lán)天飛過去！等到后來我在長大，樹也在長大，兩個樹已經(jīng)擠在一起了，爸爸就賣了其中一棵，當(dāng)伐樹的伯伯把它鋸倒的那一刻，我知道以后我再也沒有能飛上天去的玩具了。我也再沒有那么勇敢過了，現(xiàn)在偶爾遇到秋千，坐上去的我儼然已經(jīng)不適應(yīng)它晃悠的節(jié)拍了，也害怕自己的體重會把繩子壓垮，所以就再也沒有悠起來看天了！這個小院后來成了我們家的后院，爺爺就住在后院。院子大門前的兩個大槐樹已經(jīng)可以把枝椏伸進(jìn)院子里面來了，五月槐花盛開，滿院飄香的時候，我們就在大槐樹下喝茶，下棋還有給新買的鸚鵡做它們未來的新家；夏天院子外樹蔭下就成了街坊們嘮嗑乘涼的地方，鋪上涼席，媽媽跟幾個大嬸就在上邊打升級；秋天這個院子里滿是黃燦燦的玉米，能堆起座座小山，院子外的菜園里，正是南瓜豐收的時候，早上爺爺都會做南瓜疙瘩湯，還喊著我一起弄；冬天我們就在院子里曬暖，太陽出來的時候站在臺階上說話，臺階邊上是這些日子攢下來的煤渣，不定期的會有一個比爺爺年紀(jì)還大的爺爺過來拉走，說是可以墊房頂。數(shù)不清楚多少個春夏秋冬，小院子一點一點兒的在發(fā)生變化，它見證了兩代人的成長，它陪伴了四代人在這里度過一年年的光陰，這大概就是傳承吧！如果我們這個小村子還在，那這個小院子就一直會在那里，其實我還曾經(jīng)想過在這個小院子里出嫁，因為感覺自己的親人都在那里，現(xiàn)在這種愿望只能在夢里才能實現(xiàn)了吧！
? ? ? ? 打八歲開始，我家就蓋起了新房，新房就在原來老屋的前邊，這里就是我一直一直住到二十九歲的家。五間高高的大瓦房，三間東配房，大門東開，這五間房外是寬敞的大院子，三面都是高高的圍墻，那時候村子里面很興蓋這種高墻大院，真實的庭院深深深幾許。房子的外面是兩節(jié)陽臺，小陽臺有一米多寬，下面是兩級臺階，就到了大陽臺，大陽臺有兩三米寬，前邊是陽臺的圍欄，也是用磚砌起來的，還有各種漂亮的造型，整個陽臺比院子要高出兩米左右吧。陽臺跟院子中間是好幾級的大臺階，剛搬進(jìn)這里來的時候我最喜歡在臺階上跑上跑下的了，那種俯沖的感覺甚至能聽到風(fēng)聲在耳邊掠過，不知道為啥以前人們會蓋這種房子，整個屋子的地基要高出院子的地面很多，所以說我家的院子很深很深，小的時候除了圍墻就看不見外邊了，感覺自己就好像井下的青蛙一樣，只可以看見院墻圍起來的這一方天空。但是這個深門大院曾經(jīng)被好好的經(jīng)營過呢！大臺階的兩側(cè)種過柿子樹，一到了秋天金黃的柿子掛在光禿禿的樹上，很好看，這些柿子存起來，冬天放在外頭，然后似凍非凍的時候咬一口就像在吃雪糕一樣，混著冰碴兒甜絲絲涼絲絲的。院子里有好幾方花壇，最東邊和最西邊的屋子各自正對著一個花池，這里種滿了我喜歡的鳳仙花，這種花最大的用處就是可以染指甲！粉色的，深粉色的，紅色的都特別好看，用明礬把花瓣搗碎，然后敷在指甲上等著，等全部干掉后撕下來，指甲就被染上色了，這是我們最天然的指甲油了，雖然它不像現(xiàn)在的指甲油可以有各種布靈布靈的顏色，但我們也十分花心思的去用它，有的時候還會在指甲上染出各種圖形，就是我們那時候的美甲。另外它不僅可以染在指甲上，還可以用它在手臂上，手心上染上各種圖案或者漢字。記得那時候喜歡在手腕上染出一條手鏈，或者在手心染上自己的名字，覺得很帥氣呢！這種顏色能夠保留好幾天，不用怕水洗掉，因為院子里還有好多盛開的鳳仙花！不僅是鳳仙花，院子里最不缺的就是花花草草了，中間屋子對著的大花壇里種著的是月季樹，沒錯，就是月季長啊長啊長成了一棵樹那么大。起初這個花壇里的月季還是爸爸跟我去上廟，回家路上看見有賣花的，好幾種顏色很漂亮，爸爸看上了，后來我們就把它們駝回了家，準(zhǔn)確的說是把它們放在摩托車的后面，我護(hù)著，爸爸推著車一步一步走回來的，回來就把它們都栽種在了前面的花壇里了。媽媽負(fù)責(zé)每天澆水，它們就這樣喝著甜甜的井水，享受著溫暖的陽光?長啊長啊，長成了一棵棵花樹。紅色的復(fù)瓣月季花在花骨朵的時候特別像玫瑰，其實它比玫瑰要好看，要芬芳；還有一株黃色的月季樹，剛開始的時候花骨朵就那種嫩鵝黃色，后來盛開之后花瓣的邊緣略帶粉色，但是過幾天再看整朵花就退化成了淡粉色然后是白色，神奇吧，這是一株會變魔術(shù)的月季花樹。院子的大門口正對著影壁，這也是我們這片村子蓋房的特色，一進(jìn)大門就能看見影壁，影壁上畫的是高山流水或者黃山迎客松之類的。影壁前也被開辟出了一個花壇，這里面的花兒就更多了，有過二月蘭，蝴蝶花，美人蕉，還有一種星星花，花種子還是我從同學(xué)家包過來的呢，沒曾想種下去真的發(fā)芽開花了！這些兒花兒都是媽媽自己一個人打理的，后來連她自己也說年輕的時候怎么那么有力氣，那么心氣大，從后院壓水，用扁擔(dān)挑過來澆花，這些花兒從春暖開到深秋，一到冬天整個院子雖然沒有了往日的生機(jī)，但是堆滿了一袋子一袋子的糧食，墻根整整齊齊的碼著冬天要燒的蜂窩煤，儼然一副準(zhǔn)備過冬的架勢。不久這里就會有遍地的爆竹聲響，這里會有煙花綻放，這里會貼滿紅彤彤的春聯(lián)和福字，年末年始，周而復(fù)始。
? ? ? ? 在這個院子里，我們也養(yǎng)過很多個小動物。曾經(jīng)有兩只小鴨子在這里生活過，周身黃黃的，毛茸茸的它們，快樂地在這個院子里跑來跑去。后來可能是養(yǎng)他們養(yǎng)的太好了吧，兩只貪吃的鴨子就越來越肥，身上的絨毛也長成了白色。他倆不是晃晃悠悠的找食吃就是一起趴在門前曬太陽，最后連我們家的狗也不跟他倆玩兒了。說起狗，這個院子里來過三只狗，第一只是一條大狼狗，那時候我才多高，它兩只前腳跳起來的時候要比我還高，所以我很怕它咬我；第二只還是姨家送的，一條很苗條的白狗，它的鼻子很長，禿出來的樣子也不好看，但是后來我還是喜歡上了它，還跟哥哥一起偷偷的拿家里的生雞蛋喂它，買來小火腿兒掰開了扔給它。可是后來它生病了，還是離開了我們，爸爸親手把它埋了，好像是埋在了我家后面的大坑里。跟我們相處時間最長的要數(shù)我家的小波了，小波是在我五年級的時候來到家里的，說來也是緣分，那天下著小雨，爸爸去學(xué)校接我放學(xué)，回來家里就多了一條狗，它長得很像是那種京巴兒，大大的眼睛，白色的毛還有棕黃色的點兒，很漂亮呢。媽媽說這是大哥的同學(xué)看見我家門口外有這么一條小狗，還以為是我家走丟的呢，就幫著轟進(jìn)來了。后來爸爸就決定先拴起來要是有人來找，就還給人家，要是沒人找，就當(dāng)是緣分吧，我們家就養(yǎng)著它。記得有一次它差點兒就被領(lǐng)走了，是一個村的村民說他們家丟了一只狗要過來認(rèn)認(rèn)。前一天晚上剛聽到這個消息我傷心極了，就怕小波以后就走了，還記得自己特別傻，裹著被子出來跟它道別，跟它玩兒了好久，經(jīng)過這幾天相處，小波已經(jīng)跟我成了好朋友了，它會用舌頭舔我的臉，會跳起前腳跟我握手，真的好舍不得，不過幸虧后來那家人也沒有領(lǐng)走它，可能也不是他家的那只吧，小波就跟我們一直在一起生活了。那年非典，學(xué)校留了好些作業(yè)就讓大家不要去學(xué)校上課了，都待在家里，那個時候我天天把小板凳和大方凳搬到狗窩前邊，讓小波陪我一起寫作業(yè)；后來我去鄰村上六年級了，每天騎自行車上下學(xué)，天天跟我最后告別的是它，我回家第一個感覺到然后出來迎接我的也是它；再到后來我到外邊上寄宿學(xué)校，初中高中基本兩周才能回一次家，跟小波在一起玩兒的機(jī)會越來越少，小波也在我不經(jīng)意間越來越老了；后來我上大學(xué)了，基本一個學(xué)期才回家一次，就在我大四那年，聽大哥說最近小波老是出走，有的時候一天才回來，后來走了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家。聽人家說過，這是狗的靈性，它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，怕主人傷心就自己走掉了。我愿意相信這就是它的靈性，陪伴了十二年，悄悄的離開，雖然沒有親眼看到它越走越遠(yuǎn)的樣子，可我還是傷心了很久，它越走越遠(yuǎn)就像我童年那些美好的記憶一樣，那些曾經(jīng)美好的在一起的人和物在以后的日子里是都會跟我越走越遠(yuǎn)吧，我想抓卻怎么也抓不住。后來我就不再想要養(yǎng)什么小動物了，看到小狗也不再喜歡上去摸兩下，因為不喜歡就不會想去擁有，不擁有以后就不會難過不是嗎！童心大概就是這么被泯滅的吧，我現(xiàn)在不養(yǎng)小動物了，不再蹲在墻根下邊看螞蟻搬家了，也不去抓蜻蜓捕蝴蝶了，看見蒼蠅我會打死它，看見蚊子我會拍死它，看見動物園里海洋館里那些真實的漂亮的小動物會說：“哦～”，就這樣啊，他們再也不是我的朋友了，人真的會隨著長大就喪失了跟它們溝通的能力是吧，反正我好像是這樣的！
? ? ? ? 住在有院子的房子里是幸福的，我們家的院子從沒有圍墻到庭院深深，從土地面到磚地面，從小到大，一直在發(fā)生著變化，我就在這一方天地里長大，然后把我的童年，少年，青年都留在了 那個院子里?？蓵r光再怎么流轉(zhuǎn)，記憶再怎么變淡，我還是會記得，回家就是回到那個院子里，回家就是推開院子大門的那一剎那，喊一句：媽，我回來啦！
